军民携手 砥柱中流
——贵州省榕江县抗洪救援中鱼水情深的感人镜头
■侯鲁晋 李锡敏 解放军报特约通讯员 赵浩翔
7月1日，武警贵州总队某支队战士马东昇在清淤任务现场奋力拉车的背影，被网友赞为“巷道里的‘中国脊梁’”。视频截图
7月5日上午，贵州省榕江县中心大道上，武警贵州总队的军车缓慢行进。道路两侧，榕江群众穿上艳丽的民族服饰、带着刚刚煮熟的红鸡蛋、打起横幅，载歌载舞欢送结束抢险救援任务归建的武警官兵。
就在几天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狼藉——6月下旬以来，榕江连降特大暴雨，洪水漫溢，县城近80%城区被淹。灾情就是命令，武警贵州总队6月24日凌晨即组织官兵携带救援设备奔赴一线，28日又增派官兵开展清淤、消杀、重建任务。
经过10余天连续奋战，武警官兵和其他救援力量筑起一道道护佑生命的钢铁防线，用行动深刻诠释了“人民军队为人民”的誓言。
“我们不能退，群众在等着我们”
7月1日20时，“村超”球场的灯光刺破夜幕，重新照亮了洪水浸过的绿茵场。
“球场灯亮了，大家一下子就打起精神了。”当时就在“村超”球场附近执行清淤任务的武警贵州总队黔东南支队战士王茂野回忆说，尽快恢复球场供电，一是需要空旷场地停放各类工程机械，二是因为“村超”是榕江人民心中重要的文化符号。
王茂野是贵州贵阳人。灾情发生后，他随总队首批救援队赶赴榕江救灾。“我们6月24日凌晨出发，很快就到了县城。”王茂野说，一路上，暴雨倾泻在军车顶棚，发出的声音像擂鼓一样，“只觉得这雨下得有点大”。到达县城，看到城北新区的“村超”球场已被淹没，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王茂野看见中队长对着电子地图圈出3个区域——那是3个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各小组按照划分的区域，立刻展开救援！”
“城区在前一天夜里已经经历过一轮疏散，但因为榕江这些年来没发过大水，有些群众就没有撤离。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群众转移出来。”支队战士卢传友说。
老街的水深没过胸口，木质房屋摇摇欲坠。卢传友和战友海晓龙跳入水中，向被困居民游去。
“我先带他出去！”海晓龙把身上的救生衣脱下，套在一位老人身上，卢传友则背起另一位行动不便的老人，在洪水中艰难前行。
6月24日，武警贵州总队官兵疏散转移受灾群众。张 洋摄
“水太急了，体力消耗非常大，但我们不能退，还有那么多群众在等着我们呢！”卢传友回忆。
“我的丈夫和孩子还困在家里！”转移群众过程中，一位焦急万分的母亲向官兵求助——她的丈夫和3个孩子仍被困家中。受困群众居住处巷道狭窄，冲锋舟无法进入。
“让我上，我是党员！”排长陈方明带着2名党员骨干穿上救生衣、携带救生圈和漂浮气垫跳入水中，奋力游过被洪水淹没的巷道，将受困儿童放在漂浮气垫上，转移到安全地带。
同一时间，中队长傅宗仁也接到了求助信息：“网格二区7楼，一位母亲带着5岁的孩子和6个月大的婴儿被困，已一天未进食……”
当傅宗仁带着5名战士赶到时，这位母亲正安慰孩子：“宝贝，不要怕，武警叔叔来了！”
搜救工作持续了一天一夜，武警官兵成功转移受困群众220余名。
与官兵谈起第一次洪峰过境后与时间赛跑的24小时，笔者发现，他们想得最多的是还有没有群众被困、如何到达被困群众所在点位，却没担心过跳进齐胸深的泥水里多么危险。
“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冲得上去”
7月3日，榕江县城抢险、通路、通电、通信、清淤、消杀等任务基本完成，群众生产生活有序恢复，榕江又有了往日的烟火气。
“后期清淤的任务更加繁重。”傅宗仁说，他们原本在26日已开始执行清淤清障任务，但很快便接到通知，上游降雨过程还未结束，洪峰将二次过境。
当洪水终于退去，这座小城几乎被淤泥“糊住了”。
榕江县城四面环山，都柳江、寨蒿河、平永河三条水道在此汇聚；而榕江县分布最广的土壤为黄壤，其土层深厚，质地轻粘。特有的地形地质条件，导致在洪水冲击下，清淤形势格外严峻——淤泥覆盖大街小巷，腐臭气味混着潮气弥漫。在地势低洼地段，淤泥深度甚至及膝。
6月29日，武警贵州总队官兵在榕江县古州老街清理道路淤泥。侯鲁晋摄
洪峰二次过境后，武警贵州总队增派千余名官兵，携带挖掘机、推土机、装载机等大型机械装备增援。榕江县城部分小区、巷道空间狭小、道路狭窄，大型作业机械无法进入，官兵便分组通过人力协作方式，利用铁锹、小推车等工具，清理运输淤泥、垃圾、杂物，同步展开防疫消杀工作。
党旗飘扬，万众一心。受领任务后，任务部队临时组建数个“党员突击队”，党员骨干充分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冲在最前线。
清淤任务展开的第3天，是7月1日。
“往年‘七一’，支队都会组织专题党日活动。今年正好赶上任务，我们就组织党员在任务现场重温入党誓词，鼓舞士气、坚定信念。”傅宗仁说。
当天，某支队官兵在清淤任务现场展开党旗宣誓的照片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在满身泥泞的作训服衬托下，雨幕中的党旗格外鲜红。
同一天，还有一位战士也备受关注，他就是武警贵州总队某支队战士马东昇。
“当时我们分配的任务地点在一个狭窄的巷子里，大型机械进不来。”马东昇说，巷道唯一的进出口，在一段长约25米、坡度45度的斜坡上。
“我们只能靠人力一车一车将淤泥运出去。坡很滑，当时我还摔了一跤。”马东昇说，“越是这种时候，越得冲得上去。”
他弓着身子奋力将小推车拉上斜坡的背影，被一位记者拍下。这张照片在网上“走红”，网友称赞：这是巷道里的“中国脊梁”。
俯下的是身子，挺立的是脊梁。航拍对比画面显示，榕江县终止防汛一级应急响应后仅55个小时，县城主要街道就已恢复基本通行，城区16条供电线路全线复电，城区5G基站恢复率达92%。榕江人民翘首以盼的“村超”，预计在本月内重新启动。
“这么好的战士，我们怎能不心疼”
7月的都柳江畔，阳光格外炽烈。被水浸过的楼体上，水痕线清晰可见。7月4日晚，武警贵州总队官兵完成榕江县常驰广场清淤任务，将最后一批救援设备装上军车。
7月5日，68岁的杨阿婆一早就挎着竹篮赶到了县城中央大道。竹篮里，整整齐齐码着28双布鞋垫——这是她这几天赶着绣出来的，每双都用金线绣着“平安”和“一帆风顺”字样，边缘还细心地缝了防水布。篮子里，还有她和邻居们天不亮就起来煮的鸡蛋：“救命恩人要走了，总得让他们吃上热乎的。”
杨阿婆质朴的话语，道出一城百姓的真心。
7月5日，榕江县群众挥舞红旗为武警贵州总队官兵送行。赵浩翔摄
在撤离车队途经的中央大道，两侧挤满了前来送行的榕江群众。侗族群众唱起自编歌谣，中学生们将感谢信和亲手制作的贺卡塞进车窗，阿婆和孃孃们用五彩丝线串起鞋垫和红鸡蛋挂在官兵的脖子上。道路两侧，榕江人民打出“洪水无情毁家园，你们来了心就安”“危难时刻伸援手，榕江人民永不忘”的标语，欢送人民子弟兵。
“在我们这边，鞋垫和红鸡蛋，寓意平安吉祥，都是送给自家人的。”一位侗族大姐说，“最脏最重的活是他们在干，我看到他们睡觉的时候都是席地而睡。这么好的战士，我们怎能不心疼？”
当军车的引擎声响起，整个街道爆发出感人肺腑的呐喊：“谢谢亲人！”“人民子弟兵，你们辛苦了！”“英雄凯旋，一路平安！”
炽烈阳光，照在榕江人民奋力挥舞的国旗上，照在恢复清澈的江面上，也照在不久前刚完成清理的榕江县古州镇红七军军部旧址历史陈列馆的屋檐上。
1930年4月，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在百色起义后转战黔桂边，准备攻打榕江。一路上，红七军积极宣传党的政策和主张，尊重民族风俗，纪律严明，买卖公平，不拉夫，不扰民，得到榕江广大苗族、侗族群众的信任和支持。4月30日，在当地群众支持帮助下，红旗插上了榕江古州城的城头。
数日后，红七军开出榕江，榕江群众纷纷前来送行。他们与红军将士难分难舍，一路送到城外。打那以后，榕江就流传着一首《四季歌》：“春季里来百花香，红军到来打榕江。夏季里来柳丝长，红军进城安民忙……”
95年后，这一幕仿佛重现。
滔滔都柳江，巍巍月亮山，见证了红军当年的英雄壮举。岁月流转，这片有着光荣传统的红色热土，又写下一页新的故事。